第十八章 聚散知无定 忧欢事不常(1/5)

图鞑寇边,朝臣或请修古长城。帝曰:“图鞑灾异相仍,霍察不惧而修德,暴虐滋甚,骨肉相攻,亡在朝夕。朕方为公扫清沙漠,安用劳民远修障塞乎?”

————《国朝史鉴》卷第六十九

任停云出了东宫广运门,与晟郡王道别后沿着横街向西行不多远,突然停住了脚步。

他迎面遇见一位紫袍玉带的年轻官员,身长七尺九寸,生得白皙俊秀,身形剽悍,气度不凡,年纪比他还略小,清亮的双目微带一丝不易察觉的高傲。这人拱手笑道:“见过任侯,侯爵几时回京的?”

西京官场之中,封爵者则喜以爵位相称,以示门第。见到来人形貌,再听这话,任停云便猜到了对方是谁,作揖回礼道:“可是杨谏议?停云今日才从关外赶回,闻说荣全大人新婚在即,停云先表贺意。”

帝国政坛后起之秀中最出类拔萃的一文一武,相遇在这皇宫之前,却是气氛怪异。

杨秀听他并不称自己男爵,眼中闪过一丝异色,淡淡笑道:“任侯总兹戎重,公务繁忙。咱们虽是同殿为臣,却也难得一聚,若得闲之时,当造潭府与君侯晤谈。”

任停云暗叹口气:“男爵此言,停云实不敢当。其实该是停云往府上拜望令尊才是,且请男爵代向老大人问安。停云有事在身,就此别过。”

两人相揖别,错身而过。杨秀面上笑容顿失。他自承天门进宫,一路往北直至公主所居的淑景殿,内侍恭敬道:“长公主殿下尚在安寝,请大人在外先等一等罢。”杨秀不耐烦道:“这都什么时辰了,还没起来。你只管领我进去。”

这内侍知道杨秀是即将做驸马的人,不敢怠慢,只得领他进了明间。

宫女嫣香迎上来笑道:“大人来了,殿下已经起来,正在梳理呢。”杨秀皱眉道:“嗯,她还在生气么?”嫣香道:“这几日一直都不大高兴。大人,你去哄一哄她,赔个不是也就好了。眼瞧马上就要成婚了,难道日日都这么冷眼相对么。”

杨秀无奈点头,走进了东间,公主坐在妆台前,正由两个宫女服侍着梳头插钿,施黛敷粉。从镜中见到杨秀进来,她掉过了头不理会。杨秀向两个宫女示意,叫她们退了出去。

公主冷冷地道:“我去御史台找你,给你丢人了,你还来做什么。”

杨秀上前为她梳理秀发,忍气道:“我知道殿下去兰台,叫我陪你去玩,原是好意。只是食君之禄分君之忧。你的皇兄裁省诸官,如今事冗员减,同僚都忙得不可开交,我又怎么好丢下公务一个人先走,你说是不是。”

公主摆摆头,转身从他手里夺过白玉梳自己梳着长发:“我知道你职责在身,且抱负远大。是,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功业为重,岂可以妻子为计。我没事就跑去兰台,让大家都以为你是耽于声色了。那你也犯不着当着一众官员的面呵斥于我,训得我一句话不敢回,你可是长了面子。没错,我就是那红颜祸水,那你还来干嘛。”

杨秀叹了口气:“是我一时出言不当,殿下别往心里去。我也是想凭着自己才干在朝中多做一点事。不愿意被人指点说是靠你赚得今日富贵。”

公主被这话气得胸口不住起伏,委屈地道:“那你就别做这驸马好啦,你是有大本领之人,令尊又是做过十年宰相,自可平步青云,用不着与天家结姻。”

望着镜中皎若秋月的容颜和身后那浓眉大眼倜傥潇洒的男子,她不禁喃喃:“既见君子,情不能已。竟有自献之羞,以致今日之辱,夫复何言?自从那日你要了我的身子,待我便大不如往日,总是爱理不理的。贱妾鄙陋之质,原不堪侍奉君子,你又何必来勉强自己。”说到此处,不禁眼圈微红,声音哽咽。

杨秀半晌无言,直到尚宫局尚宫东方兰英和温尚仪两位女官领着一干宫女进来,眼见说话不便,只得告辞出去。

另一边任停云向南穿过横街拐至尚书省,诧异地见到大门之内新立了一块碑,上刻当年太宗皇帝手书:“尚书省,天下纲维,百司所禀,若一事有失,则天下受其弊!”笔力遒劲,凤舞龙飞。

他瞧了会,走进兵部大院与正在办公的兵部侍郎卢腾远会面,简单聊了会政务和待办事项,说了说卢思翔的近况。便出来转至工部拜会新署工部侍郎的韩屺。

二人自威德二十八年八月一道从庭州返回西京后,便再也没有见面,此番重逢,都是欣喜异常,而对任停云而言,又更有一份知遇之恩的复杂情感。

两人各叙别情,聊了许久。末了韩屺含笑注视任停云:“停云今日返京就来见老夫,不只是为了叙旧罢?”

任停云笑了笑:“司空大人所言不差。停云已给皇上上书言图鞑可取。如今塞北雪灾,糇粮乏绝,诸部隙乱,人心不协。若大军一发,破之必矣。”

“好,”韩屺双目发亮,“至尊怎么说?”

“陛下命设征北行辕讨之,敕诏早晚即至。”

韩屺连连点头:“本官这就会同兵部卢侍郎拟出军需条目,一一筹办,决计不会误了大事。你瞧,这是先前兵部催办军装的移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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