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 来拿碗茶喝(1/2)
偏激吗?>
再豁达的人,心中也会有执念。>
若不然,岂不是真成了没心没肺的?>
而朱绽显然不豁达,她在这条无人能讲述、无人能理解的路上走了八年,念想越来越深重。>
她找不到破局的方向。>
“你想撕开他们的面皮,把你母亲的苦痛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,”林云嫣道,“如果,那些‘所有人’也不能明白呢?”>
朱绽不由看向林云嫣。>
“你祖父叔伯说的那些,能负担得起开销、伺候照顾无需你动手、已经仁至义尽,”林云嫣苦笑着摇了摇头,“如若你是旁观者,你能理解谁?你想到的是谁?”>
朱绽沉默着。>
她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,看不清楚林云嫣的表情,但对方的声音柔和细腻,似一碗温润清茶,让她稍稍放松情绪。>
她能够静一静悲痛的心境,认真去思考。>
“世人多疾苦,世人总伺候过几个老人、病人,受过拮据的苦,也尝过辛劳伺候的难,”林云嫣叹息了一声,“但世人却不一定自己动弹不得、半死不活过。”>
哪怕是上辈子的徐简,两条腿彻底废了,出入只能靠轮椅,无论意志有多坚定,也有许多事情需得身边人分担……>
但他那样的,也远比“只剩喘口气”的英国公府四夫人强太多了。>
真正到了朱绽母亲那个地步的,都没有意识了,还怎么去思考、去理解朱绽的心?>
“你祖父他们未必是真不懂你与你母亲的苦痛,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,可一旦撕扯开来,他们的话语完全是站得住脚的,”林云嫣道,“你即便告到慈宁宫、告到御前,他们也‘没有错’。”>
朱绽死死抿着唇。>
她何尝不知道呢?>
正是太懂了,才会无能为力,才会自己跟自己纠结。>
“是啊,我喊得再大声,也没几个人能懂,一如我当年不懂外祖母,”朱绽颤着声,道,“只有真心实意爱着病榻上的那人,才会想到放弃。”>
因为放弃,比坚持难得多。>
背负一条人命,一辈子住在思念与忏悔之中,也要面临旁人的不理解与指责,内心必然不平静。>
“不费力气的坚持,才会这么心安理得,毕竟都尽力了,”朱绽勾着唇角,笑容讽刺至极,“所以,我再不甘心,也无可奈何吗?”>
林云嫣问:“倘若英国公府出了什么状况,你想过自己怎么办吗?”>
“想过的,”朱绽道,“我都想拿剪子刺我母亲了,我还想连自己也刺了算了。>
你看,死路都想好了,也就不怕了。>
若是抄家了,倒还干干净净走呢……>
郡主,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母亲能走得平顺些,而不是这么拖着、成为他们沽名钓誉的工具。>
我也明白,要达成这个目的,总要付出一些代价。>
我动手弑母,代价是我。>
若能扯下他们的皮,我是英国公府的姑娘,我必然也是代价之一。>
同样都是代价,我为何做不到后一种呢?”>
林云嫣握着朱绽的手。>
朱绽比她了解到的还要透彻。>
看得清、想得透,也就更能明白自身的弱小与无力。>
如此下去,想不疯都难。>
心中情绪宣泄大半,朱绽轻松许多。>
没与林云嫣说场面话,她让小二送了盆水来净面,又点了一桌子的菜。>
等她洗去脸上泪痕,林云嫣从腰间香囊里取了一盒香膏出来。>
这下,轮到朱绽惊讶了:“你还随身带这个?”>
林云嫣简单答了声:“习惯了。”>
她确实习惯了。>
印章不贴身收着就不放心。>
徐简久坐轮椅,一年四季都少不得拿香膏润一润腿,不然会裂一道道口子。>
长年累月的,回到这个时候,她都没有改掉。>
“快些来吃,”林云嫣与朱绽盛了碗热汤,“吃饱了有力气,你想怎么哭都行。”>
朱绽接了:“等吃完,我带你去见见我那个回不了府的弟弟。”>
林云嫣应了声。>
吃饱了,朱绽拉着林云嫣上了自己的马车,与车把式说了声。>
只看她现在模样,与平日里爽朗无二,哪里能看出内心阴霾?>
朱骋的外室住在六果胡同。>
马车一直驶进去,停在了朱绽说的地方。>
朱绽轻声道:“我下去就行了,你就在车里看,省得莫名牵扯到你。”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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